話說寶玉在山莊耐著性子讀了幾日,麝月端茶進來,見他才讀了幾頁又放下了,便道:“二爺怎麽又不讀了,二奶奶壹會過來又該說著了。”寶玉不覺動了氣,道:“壹個個都來勸人讀書,只問妳將來考中功名,是為那個賣命?還不是為戎羌賣命,亡國之民高興的什麽人似的去求功名。妳那個寶二奶奶壹心想往高處攀,也不管外頭風風雨雨的,亡國不亡國的,他就是想著功名。據我看來,他才是無情。”(話雖粗鄙,理卻不錯。)麝月聽了也不則聲掀簾子出去了。寶玉暗想:“若沒有戎羌奪朝,此書吾家也不至於衰敗如此,(此書後28回諸事、諸人物結局皆由戎羌奪朝起,真大前提,大關鍵,脂批所未道,然第壹回“訓有方,保不定日後做強梁”已有旁證。若非末世,富家子弟安入強梁之流?此乃癸酉本之首功。)我豈能不辨恩仇,是非不分?”心裏甚是著惱。見寶釵不在屋裏,又拿出《會真記》翻看了起來。正在看的入迷,忽見寶釵亦端茶進來,慌忙把書墊在經書之下,偏被寶釵察覺,走來去掀他手下的書。寶玉急忙用手去捂,寶釵道:“妳又在我面前弄鬼,快交出來。”寶玉仍按著不動。寶釵推開其手,拿起壹看,皺起眉來道:“真真氣死我,原來妳不是用功,是看這些雜書,我壹番苦心都白操了。”說完把書壹把撕爛。轉過臉去仍是不語。(與前回寶黛***讀西廂對看,此亦黛釵相異處。然寶釵此舉亦屬可諒)寶釵道:“我對妳可謂是盡了心,畢恭畢敬服侍妳讀書,今兒又舉案齊眉給妳端來好茶,妳卻這樣寒我的心。”說完跑了出去。寶玉仍呆呆的站著發怔,見他走了,把身子壹倒,躺炕上歪著去了。(縱然是齊眉舉案終究誌趣不合安能比得黛玉?)不大會兒,寶釵又從窗子裏探著頭看他,見他猶倒在床上發楞,不覺氣的臉色發青,走進來把張字貼兒放在書上,又走了回去。寶玉見他進來,以為又是責怪他不讀書,誰知又走出去了。坐起往桌上壹看,見上面有張紙,拿在手裏,只見上面墨跡未幹,寫著新詞壹首,乃是:
滿庭芳
摒棄金縷,憐惜荏苒,英雄履霜知冰。
坎流淘塵,碩月傲群星。
王孫自墮自棄,學女兒,怯弱心平。
嘆井蛙,食足貪逸,誌庸實堪驚。
無奈,憑爾去,閑熬華發,嘲弄功名。
空惹啼痕處,又見薄幸。
百年能有多時,終有那,愧悔淚盈。
傷情處,王孫猶眠,悠夢何必醒。
寶玉看了,句句皆是諷諫之意,並未縈懷,反揉搓壹團投擲墻角,仍歪在炕上合目打盹。寶釵復進屋來,見紙團拋卻壹旁,公子猶似無知無覺,上去壹把揪起道:“夜裏還沒睡夠,大白天也睡起覺來,這算什麽剛性男子?”寶玉壹坐而起道:“我不是男人,可我也不會學人家認賊做父,為仇人效命!”寶釵聽了這番胡話,甚為不解,道:“那個是仇人,誰個又認賊做父?荒唐至極。”寶玉道:“戎羌欺我朝廷,奪我江山,我全家皆毀敗其手,姐姐還要我讀書考取功名,為仇人賣命,這不是更荒唐無恥嗎?”寶釵道:“妳休要找借口脫滑使懶。君子就該騎五花馬,穿千金裘,食雉雞肉,我不管他是誰,這世上的人都死絕了,若是能換來妳的功名也值的了。”(嚴冷至極)寶玉道:“姐姐可以不管,可我卻不能無睹,我就是做了乞丐也不為朝廷賣命。”寶釵見他孤倔迂直,不聽解勸,索性拋卻閨閣弱風,潑哭潑鬧起來,把個茶鐘也打碎了。寶玉見他發了狠,只得暫且忍讓,坐好了再捧經書默讀。寶釵挽著頭發哭著跑了出去。兩個是平安兩天,吵鬧壹天,也非壹日壹時。襲人、麝月也時時過來勸諫寶玉,怎奈其心已死,勸也無益,都嗟嘆不已。
且說太虛幻境近來熱鬧異常,有金陵眾多冤魂前來情榜銷號。警幻仙姑因見王熙鳳掌管結怨司不用心,成日懶散無為,又見賈府的小姐、太太們都聚在幻境掌管各司,怕鳳姐見了賈家的人問出家亡人散之事,又要學那孫猴子生出是非,急忙派了癡夢仙姑、鐘情大士等把他看緊了,莫讓他到別司遊逛。鳳姐因思念家中心切,這日趁眾神不備,逃出幻境,往人間飛來。只見茫茫大地鋪了層層厚雪,原來是昨夜刮了壹夜的風,下了壹夜的雪仍是象落絮搓棉壹般下個不停。(第五十回蘆雪廣爭聯即景詩“壹夜北風緊,開門雪尚飄”竟落在此處作者文心之細可見字字看來皆是血果真不錯)鳳姐走在雪中,遠遠看見榮國府大門緊閉,只有零星的路人走過,怕別人看到自己模樣嚇住了,忙搖身壹變,變個中年乞丐,頭發蓬亂,胡須飄忽,穿著斑斑補丁的破衣爛襖,似唱臺上的戲彩斑衣,自嘲是衣錦還鄉(第五十四回王熙鳳效戲彩斑衣戲語竟成讖語又"衣錦還鄉"竟是如此壹段淒涼故事,痛殺人也。鳳姐終呈正文,此等文字,非知擬書底裏之原作者寫不出。)急步往園門走來。雪漸漸的止住了,鳳姐壹腳淺壹腳深踩著雪地推開園門。往裏面壹看,到處都是皚皚厚雪,把天地都遮的不辨東西,樓閣亭臺也似披了白棉花壹般。鳳姐邊走邊看,聽見梨香院裏似有王仁、賈蓉的聲音,心想:“家人都還在,只是怎麽冷冷清清的,太太姑娘們都怕冷,窩在屋裏不成?”看到自己住的院子,先要進去看看女兒在做什麽。平兒肯定又是圍爐和丫頭們說笑,誰知各個房間壹看,不見半個人影,屋裏東西搬的空落落的,梁上蒙著塵灰,蛛絲兒結網高掛,大吃壹驚,甚為不解。又到了大太太、王夫人院裏壹瞧,皆是壹樣的情景,更為納悶。不覺又到大觀園來,那裏還有往日景象,都是淒涼蕭條之狀,不覺鼻子壹酸,哭出聲來。忽見那邊走來三個人,擡眼壹看,不是賈府之人,卻是倪二、蔔世仁、冷子興三個。平日少見三人到賈門登訪,今兒園中家人不見,卻見三個外人,更糊塗了,又怕三人看見,忙躲在壹邊。待三人走遠了,才又往怡紅院來,忽聽穿堂裏有聲音叫道:“二奶奶,妳怎麽回來了?”鳳姐詫異道:“誰在喊我,我變作男人模樣(鳳姐幼時可不是當男孩子教養壹笑)怎麽還有人知道?”又往四周看了看,並沒有半個人影,甚為奇怪,乃道:“是那個喊我,快快出來。”只聽雪地裏有聲音道:“我在這裏。”鳳姐聽了,不覺唬了壹跳,急忙到屋裏拿了笤帚在地上把雪掃了,不大會兒顯出壹塊玉來,彎腰拿起壹辨,認出是寶玉所佩之通靈玉,(脂批所道鳳姐“掃雪拾玉”)那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撲簌往下掉,道:“妳怎麽擱在這裏,又說起人話來?” 蠢物道:“奶奶此次回來,可曾知道賈家已家敗人亡了!”鳳姐聽了如被雷擊壹般,哭道:“到底又為什麽?妳別嚇我啊。”蠢物道:“我見妳回來,猶蒙在鼓裏,替妳有所不值。奶奶可知,如今的天下早不是漢人的天下,都是戎羌的天下了。聖上被強盜攻破京城,官員全被斬首,新帝早已登基,妳們王家也都死在賊寇之手了。”鳳姐聽了如被人摘去心肺壹般,痛哭起來。蠢物道:“這園子本來正為寶二爺、林姑娘辦喜事,趙姨娘、賈環帶外頭的流寇闖進來,抓走寶玉,在園中任意殺人。又有蓉、薔壹夥,柳湘蓮、冷子興壹幹道人。還有薛家,都不顧親戚朋友情分,前來搶占地面,亂殺亂砍。幸有小紅帶家仆奮力殺敵,才擊退賊寇,誰知鴛鴦心懷異心,在林姑娘面前誣告小紅與蓉、薔有勾結,氣的林姑娘直把他吊起活活鞭打至死。奴才們壹哄而散,賈家子弟大多喪命。林姑娘也吊死了。”鳳姐聽了,氣的捶胸頓足道:“怎麽我去了這麽多時,家裏竟敗成這樣,恨的人要把天幕壹把扯碎。”想鳳姐自比脂粉英傑,(可卿托夢壹回有此稱)才幹不讓男子,偏偏生於末世(判詞“凡鳥偏從末世來,都知愛慕此生才”),本應有所作為,振臂高呼,指揮眾人把賊寇趕跑,誰料自己卻被聰明所誤,把夫妻二人的性命都搭了進去,(判詞“機關算盡太聰明,反算了卿卿性命”)錯過了持家驅賊之機,可謂遺恨終生。鳳姐越思越痛,胸內似是翻江倒海壹般,直把銀牙咬碎,把通靈玉揣入懷內,大哭著往祖宗祠堂趕來。壹腳踏了進去,卻見日久無人祭祀燃香,冷清異常。有幾個牌位被人扔在地上,匆忙拿起用袖子拂去灰塵,放在原位,跪在賈母、王夫人牌位前號啕大哭,道:“我來遲了,老祖宗,咱們家都敗了,已經沒人了。”說著悲憤難抑,在地上壹邊號啕壹邊翻滾,又哭道:“去他娘的戎羌,害的我家破人亡,這國仇血恨我二百年也忘不了。我恨我自己,不能重振家業,連家人的命都救不回來,我算什麽當過家的,人人白叫我二奶奶了。我愧對祖宗,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,自然悲哀,可那有家破人亡更叫人斷腸的啊。”說著拽著自己的頭發自打耳光,明知無益,又奔了出去,嘴裏罵個不停。通靈玉在他懷裏問他那裏去,鳳姐咬牙道:“我要去把鴛鴦這蹄子的皮剝了,我找他去!”通靈玉道:“奶奶要找他,可知他在那兒,本來他也想趁著亂世混水摸魚,誰知壹直未能施展,如今他已削發為尼,在城外的庵裏出家了。”鳳姐見天已黃昏,不肯住腳,急忙往城外趕來。
且說鴛鴦白天拿了笤帚把庵內庵外的雪掃去,自己坐在神像前許了會願,見外頭黑漆壹團,出來把院門關上,拿著蠟燭剛舉步走了不遠,只覺身後刮來壹陣陰風,冰涼透背,又隱隱聽見有哭聲,不覺頭發森然豎了起來。由不得回頭壹看,只見月光下搖搖晃晃走來壹個黑影,嚇的魂不附體,不覺失聲的叫了壹聲,心神大亂,急急的往屋內走來,趕忙把門關上,嘴裏呼哧呼哧喘著氣。誰知壹陣強風襲來,把門兒頂開,只見迎面有壹個人影兒壹恍。鴛鴦嚇的雙手抱頭,怯怯問道:“是誰?"問了兩聲,那人並不答應。鴛鴦嚇得魂不附體,只聽那人說道:“鴛鴦狗賊拿命來。”鴛鴦哭著跪下道:“天神老爺,別嚇奴婢啊,我膽子“ _sina_#8221_word__ 只聽那人說道:“鴛鴦,妳知罪嗎?”鴛鴦這才看見來人竟是鳳姐,驚的呆呆的說不出壹句話來。鳳姐道:“那年璉二爺跟老太太借當,是不是妳告的密。”(借當疑案竟在此回交代,妙極。可見鴛鴦本非平兒之輩,其復雜性已由此案作引)鴛鴦支支吾吾的不敢說。鳳姐睜圓了鳳眼喝道:“快說_sina_#8221_word__鸌澳隳鐧難瓢停穸蝗黨隼矗涯愕鈉ぐ了!”鴛鴦哭著求饒:“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,求二奶奶饒了我吧。”壹語未了,臉上忽被人左右開弓打起耳光來,疼的他四下裏躲閃,又被鳳姐揪了回來,又往臉上抽來。鴛鴦跪地哭道:“我知道今兒難逃壹死,求奶奶痛痛快快結果了奴婢,奴婢也少受些罪。”鳳姐笑道:“好,我就教妳個死法,他們都是這樣死的,我亦如此。妳把妳那汗巾子解了,掛在梁頭上,妳夠不著,我幫妳。”說著奪去鴛鴦手裏的汗巾子飛到梁上,打了壹個結。然後端了壹個腳凳,要鴛鴦自己站上,鴛鴦把咽喉套在圈裏,把腳凳蹬開,又紮掙了壹會子,兩腿亂蹬,登時咽了氣。鳳姐看了微笑點頭道:“好的很,活該。”趁著夜色又飛回賈府。通靈玉本來懼怕亂世才避禍躲了起來,因見新帝登基,天下又平安無事,不再躲藏,就從懷裏鉆出,逃離熙鳳,從此自來自去,倒也逍遙。鳳姐有好多事未作,聽通靈玉說巧姐被劉姥姥救出妓院,在城外小王莊嫁給了板兒,本來要去看望壹番,又想著惡人未除,暫且擱置壹旁,去把那些仇人除去為先。便又飛到榮府,聽見賈赦屋內有劃拳行令之聲,站在窗子前往裏壹探,卻是王仁、蔔世仁與兩個漢子在大說大笑著飲酒取樂。鳳姐登然大怒,壹腳踢開窗戶,直從窗子裏飛了進去,對屋裏諸人壹人踢了壹腳。王仁、蔔世仁四人嚇了壹跳,鳳姐把酒桌掀翻,只聽稀裏嘩啦的,杯盤打碎在地。王仁四個見是鳳姐回來,都嚇傻了,哇呀亂叫抱頭亂竄。鳳姐把王仁舉起往樹上壹擲,只聽慘叫壹聲,王仁腦袋蹦出血來,當即喪命。鳳姐又去追蔔世仁三個,嘴裏不停叫罵,三人跑到湖邊,皆被鳳姐踢到湖裏,不多時都咕咚沈入水底,壹命嗚呼。鳳姐四下裏尋找蓉薔不著,知他們往城裏尋歡去了,飛了過去,只見街上白雪堆積,行人稀少,只有錦香院燈火通明,咬牙切齒道:“這都是個什麽混帳世界,讓我把惡人都除盡,為家國報仇。”於是飛到京城,欲把新帝及眾官員俱皆殺死。忽見天上明光壹閃,天兵天將駕雲落下,擋住鳳姐,大喝:“王氏休要亂來,我等稟警幻仙姑之命前來捉妳回去受罰。”鳳姐冷笑道:“這天地都是這麽混帳,我不怕,不殺光狗賊我誓不回去!”轉身要飛走,卻被天兵趕來降住,拿鏈子栓住了,飛往天上來。鳳姐掙紮嚷道:“家仇未報,我死不瞑目!”眾神道:“休要逞強,妳本是命中註定早早死去,又逞什麽英雄!”(點題)鳳姐道:“我知道自己的命,但我就是不服,我要到天帝那裏評理!”眾神那容他亂說,喝斥著要他住嘴,直飛往太虛幻境去了。
且說雨村托北靜王相助升官加職,升了京兆府尹兼管稅務。壹日出都查勘開墾地畝,路過本縣,壹時乏了,看見有個酒肆,叫夥夫停了轎,到裏面喚來店小二,要他拿好酒來。剛坐定了,忽見旁座有壹人起身大笑說道:“又是奇遇。”雨村忙看時,竟是舊日相識冷子興,(與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文字對看。開篇與收尾多處對稱,正是大書章法)雨村最贊他是個有大本領的人,見解不俗,說話甚合心意,忙笑問道:“老兄多年不見,想念的緊,不知在那裏高就。”子興道:“說來慚愧,不過如此而已。”二人敘些別後之事,談興正濃。冷子興道:“老先生妳貴同宗賈家如今已經沒落,只有冷清幾人居住,先生何不搬了進去同住?”雨村道:“他家園子確也空曠,若把幾處角門改作門面,生意定也興隆。我也想過租他的房子,可就怕他家裏人不依。”冷子興道:“他家裏能有幾人,就剩了賈蓉、賈薔兩兄弟,寶玉還在山莊住著,尚未回來。”雨村道:“蓉薔兩兄弟還在做官嗎?”冷子興道:“以前是做過,現今和兄弟們壹塊做生意,也想謀個官職,就是沒有門路。不如我把先生推介給他倆認識,先生幫著謀個官位,他們把房子讓給妳做生意可好?”雨村聽了,笑道:“此計可行,這事就交先生幫著說合了。”冷子興笑道:“與人方便,自己方便。鄙人也有從政,為國效力之心,想托先生照應照應,在下定感激不盡。”雨村道:“這個自然。”壹時店家端來酒菜,兩個邊吃邊敘。冷子興能說慣道,言談風趣,逗的雨村開懷大笑。兩個都喝的臉熱頭昏,意欲到那村野踏賞風光,乃信步走來。忽見村旁有壹座古廟(又與第二回古廟之事遙山對峙。雨村此時仍是“身後有余忘縮手,眼前無路想回頭”),庭後幾株蒼松,閑步進廟,但見墻壁坍頹,殿宇歪斜,意欲行至後殿。只見禪堂中有壹個道士合眼打坐,二人意欲向他求個神簽,問個宦途吉兇。那道士背對著二人道:“案上自有簽筒,兩位自己抽了拿來交我解釋。”二人依言每人抽了壹簽,遞給那人。那道士轉過身來,面對二位。雨村將那道士端詳壹回,竟是甄士隱也,(開篇人物甄士隱又現。雨村、劉姥姥乃通部之線索人物。)不覺面有慚色,道:“君家莫非甄老先生麽?”那道士從容笑道:“什麽真,什麽假!要知道真即是假,假即是真。”冷子興道:“先生原來認得他。”甄士隱冷笑道:“好個恩將仇報的小人,若無本人贈銀相助,豈有進京得官之時?(問得好,此番冤家路窄即為出此問)奸雄不但不報深恩,反讓壞人把我女兒搶去成親,後被折磨至死,害的拙荊思兒心切,終無結果。”雨村聽了扭頭便走。冷子興不甚明白,只得隨他走了出去。只聽甄士隱冷笑道:“但行好事,莫問前程,奸雄也來抽簽,我告訴妳知道,妳二位之簽皆是不吉,做惡甚重,將來必遭報應。”雨村不想聽他絮叨,拉著冷子興便走。冷子興問道:“先生為何如此懼怕,此人是誰?”雨村道:“此人瘋瘋癲癲,理他做甚。”兩個匆忙走了。冷子興回到榮府,找到賈蓉,與他說起雨村之事。賈蓉倒也歡喜,要冷子興把雨村請來,大家壹聚。誰知雨村因公務纏身,壹時未能抽身,賈蓉只得等他閑了再來相邀。忽然在那湖裏漂出三具屍身,賈薔陪倪二過去壹瞧,竟是蔔世仁與兩個弟兄,又在那邊樹下看見王仁頭裂而死,都吃了壹驚不小,不知所為何事,不敢妄自埋了,派人告訴官府查問。官府來人查勘多時,也不知因何而起,又見園中冷清,住些莫明之人,便要壹壹查問,幸被賈蓉搪塞過了。官府又查了幾日,終不知結果,只得放下,當作疑案。(此亦必要之交代)不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